顾清挽

他天生适合耀眼。

【喻黄】从你的名字开始(下)

*2017的最后一天填完了一个坑哈哈哈哈哈哈
*祝喻黄越来越棒,明年就成年啦!
*元旦快乐






他晕晕乎乎地走进班级,晕晕乎乎地把包扔到喻文州座位旁边,手圈在桌上,脸贴着桌子。幸福感和困乏感一并涌上来,冲击着黄少天的神经,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。
等他醒来,木已成舟——桌子被拉开了,前面还是郑轩熟悉的背影,喻文州在一旁听课,很认真,手不停地动,不知道在记什么。
“哟,黄少终于醒了。”老师停下了讲课的动作。她是个年轻老师,对学生间的八卦了解不少,对于一个外号自然是知之甚详的。同学们齐刷刷地看向黄少天。黄少天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如何,但趴了这么久肯定要好不到哪里去。喻文州轻轻地笑了一声,像合上了什么开关,全班都发出了哄笑声,纵然是见惯大场面的黄少天也受不住。
他咳嗽一声,从桌角岌岌可危的一摞书里抽出历史书来,摊在面前,脑子混沌一片,翻了两三次才想起来上学期讲了一点点,这回是从第四课开始的。老师见他翻好了书,整顿了纪律便接着上课。黄少天耳朵里一会儿是日本天皇,一会儿是伊斯兰教,全凭一口学霸之气吊着才不至于又倒下去。他暗自发誓,下次再怎么样也要睡觉,不然历史课根本没法上。
好不容易挨到下课,黄少天跑去厕所洗了把脸,冰凉的水令人一下子清醒了。他回去一巴掌拍在郑轩背上:“轩啊,刚刚的历史笔记借我抄抄呗。”
“黄少,你忘了我的笔记都是抄你的吗?”郑轩一副很困的样子,耷拉着脑袋补作业,又是任由笔尖在纸上飘移,本来还不错的字迹变得不忍直视。
黄少天这才想起来,他和郑轩两个都不喜欢历史。他还好,该记的记该背的按时背,郑轩这种非典型学霸就比较放飞自我了,考前一周突击补笔记补背书,效果倒也不错。但这就意味着,郑轩的书一片空白。
他抬头看了看教室里的人,大部分都是见过的,相熟的却没几个。他旁边就坐着个喻文州,但他潜意识里不想找喻文州帮忙。
“我记了笔记,抄吗?”喻文州主动把历史书递过来,黄少天无意义地纠结了一小下便接受了,道了声谢,坐下准备开抄。
但他翻开书时狠狠地惊讶了一把,书页上的字迹很工整,哪里是什么内容也有显眼的标示,一块一块分得清楚,黄少天免不得对自己随心所欲的笔记惭愧一番。但他震惊的是笔记的数量——多,太多了,几乎一面上就没留一处空白。
“要抄这么多吗?”黄少天下意思地问道,他知道这个历史老师诸多堪称恐怖的事迹,多看两眼又觉得不对劲,“不对啊文州你怎么弄的,这种背景什么的一般不是不用记的吗?还有这里,这应该是属于补充内容的,也不用记啊。”
喻文州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两眼,露出回忆的神色:“是不用,老师没说要记。我怕你要,为你记的。”
黄少天愣了愣,一言不发地坐下开始抄。“为你”,这种话听多少次也不会腻吧?他心里甜滋滋的,连释迦摩尼的大头照都可爱了不少。
他们就这么相处着,是两个最普通的初三学生——除掉女生时不时的起哄外。黄少天发现喻文州这个人看上去特正经,玩起来也不含糊。黄少天不过念叨了两天初三不能去十大歌手的事,喻文州便很黑心地叫了他三天“十大歌手的第一名”,分不清是在蓄意报复还是打趣他。女生起哄他还配合,好几次黄少天都能感觉到喻文州的嘴唇近在咫尺,平时帮忙拿个东西,谁代替谁参加个小活动更是习以为常。有一次学古文,不知道喻文州从哪个女生那里听了什么,一下课拉着黄少天深情款款地来了句“少天之美我者,私我也”,直接炸了半个班,黄少天硬生生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。
他刚开始还很不习惯,喻文州靠近点就会脸红,舌头打结,活脱脱的纯情少男,但起哄多了反而没感觉,一班的人像是被猪油蒙了心,就是觉得没问题。后来黄少天脸皮厚了,近乎可以平静地面对喻文州的各种亲密举动,偶尔还会反击一下。他发现喻文州不喜欢有人在他耳边说话,他便每次都要趴在喻文州背上嘴巴靠近他耳朵讲。他知道喻文州不会躲他,满意地看着喻文州的耳朵一点点变红,那抹红像是能烧到脸上,迎着喻文州不解的目光哈哈大笑着跑开。
这种感觉太美好,他以为喻文州是喜欢他的。
那次黄少天去上厕所。似乎是吃坏了肚子,他从早读便开始肚子疼,拖到了大课间终于有时间解决了,捏着鼻子冲进六楼的厕所,这里少有人来,是个大号的好地方。蹲了一阵后舒服了不少,他正准备冲水走人,便听见了隔间外的声音。
郑轩和喻文州。
“班长,你喜欢黄少吗?”是郑轩,他难得精神起来,问话都严肃了不少。黄少天屏住呼吸,没出去。
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喻文州没有正面回答。
“我不想绕,累。”郑轩直白地说,“简单说吧,班主任觉得你和黄少过了,我什么意思你懂的。我爸是校董,他提了几句,学校不会接受这种事,无论你俩是谁。”黄少天第一次不那么喜欢自己的学校。
“你们想多了。我喜欢黄少天,但不是那种喜欢。”喻文州答道,声音波澜不惊。郑轩似乎是松了口气,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,和喻文州随便扯些什么,洗了个手便出去了。
黄少天木然地听着他们远去。他早该知道,不是谁都足够幸运。
然而真说疏远也不可能。他们默契地保持了一点点距离,谁也没问为什么,日子也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,对喻文州的感情似乎也淡了些。
很快便等来了先中考一步的体育中考。黄少天和喻文州在跑道旁准备时,跑道上是最后一组耐力跑,好多男生都吼了一嗓子喜欢的人的名字,然后咬着牙继续冲。忽然的,黄少天也想上去吼一嗓子“喻文州”,可他是跑短跑的啊,他没头没脑地开始想什么时候最适合表白。
但没那么多空闲,老师说得很对,三年很短,黄少天觉得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,黑板左下角便贴上了中考倒计时。似乎每个人都拼了,眼眶下的黑眼圈触目惊心,就算是他也会上课犯困了。
喻文州比他更艰难。三月的联赛,他发挥失常。虽然喻文州只字未提,中考复习照旧,初中数学照写,但黄少天知道他不甘心,比他们所有人都要更努力,有几次还拜托黄少天帮他带咖啡。
除了悄悄从家里带些糖放进喻文州的咖啡里,他什么忙也帮不上,这种无力感令人烦躁。
偏偏校方也不安生。黄少天已经是学校的巅峰,却仍然在进步,如此优秀的苗子,岂有不留下来的道理。班主任旁敲侧击地提了几次,都被黄少天装傻充愣地糊弄过去了。他本以为学校不会再打扰他,毕竟他最后一次拒绝是用的“好好复习才能巩固基础不失手”的理由,却没想到他大包小包准备回家时被班主任拎到了校长室。
他正在烦喻文州这周多喝了一杯咖啡,脸色很不好看:“我面子真大啊,居然请动了校长。”
“黄少天同学跟传闻里不太一样。”校长靠在沙发上,端起茶盏品了一口,表情满是享受,黄少天只觉得这个样子搭个西装滑稽可笑。
他上一次见到这个中年男人是点招的时候,慈眉善目,像个温和的老爷爷,成绩出来前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。今时不同往日,他很受重视,对方却不再和蔼了。
“我知道学校的意思,不就是签吗,什么校史上最优秀的中考状元,最好的环境最好的老师最好的设备,无非是为了学校的荣誉。”黄少天想回家,疲累了一周没心思跟成年人玩弯弯绕绕的把戏,“我当然可以签,中考状元不能打保票但市前三绝对有我,高中内容我自学了,试卷做了几套分数还可以,高中也没问题。”他自言自语了一句:“好像筹码够了。”
他接着说道:“你们保证的东西我不太需要,我只有一个要求。”
班主任和校长都盯着他,等他说出一番“幼稚小孩的言论”,然后一口答应那简单的小事情,校长嘴角都开始翘了。
“签喻文州。”黄少天说道,“我只要求签喻文州。”
班主任对着校长询问的目光,有些为难地开口:“喻文州是我们班班长,擦线留下的。这两个学期他花了很多时间搞竞赛,考得最好的一次刚刚到去年的分数线。三月的联赛,他……砸了。”
班主任说完,办公室里一片死寂。良久,校长才开口:“黄少天,你不会不知道要直升的是什么人。”
“我知道啊。”黄少天斜靠在沙发上,人造革的味道难闻,他却懒得动弹,“学校的精英、宝贝,将来是要冲清北的二十多个人。嘛,一群抄作业的精英,难怪学校成绩上不去。”
“为什么指明要他,你们是不是有不正当的关系!”校长脸色比黄少天刚进来时还难看,来不及解决黄少天对学校的嘲讽,便从记忆里发现了些许线索。
“呵,你校厉害,异性先不说,同性交友都要限制,改天改名监狱算了。噢对,还要注明是单人单间的,多豪华的服务啊,一定会有不少问题少年的父母蜂拥而至的。”黄少天云淡风轻地说,右手还拨弄了两下手表。
“你想吃处分吗?”校长沉声道。
“来呗。”黄少天起身拿起他的大包小包,“只要你们愿意以后的学弟学妹看见‘校史上最优秀的中考状元’是个记了过的,尽管来。”他其实很虚,到底是从小规矩到大的,但他此时却极力扮演着有恃无恐。
要和喻文州一个班,他记得他是这么跟自己说的。
黄少天从来说到做到。
“告辞。谢谢老师老师再见。”黄少天头也不回,腾了只手冲身后摆摆便走出了校长室。“你,停宿!”校长没了架子,在他身后喊道。黄少天也喊:“我也觉得我不用来了!”
他也不管收到的只是个停宿处理,直接在家里窝着了,好在他学习很有定力,不至于被各种小东西分散精力,没了喻文州偷瞄,他还专注了不少。
在黄少天回家的第六天,他的母亲问道:“还回去吗?”
“一次。”黄少天连了条辅助线,头都没抬一下。母亲也不打扰他,静静地退出了书房。生活重回那无趣单调的模样,不在中考前见一下喻文州,黄少天觉得自己可能会闷死。
不过最后他得回去两次——中考前一周组织了一次模考,他不得不参加。回学校,进考场,出考场,回家,黄少天机械地完成了这些任务,继续学习。
听说他考得很好?黄少天没什么兴趣看他的成绩,他要腾出一晚的时间,花费大半在路上,回学校见想见的人。
好在紧赶慢赶,他赶出了时间。坐在往学校的公交车上,黄少天雀跃地赞同“时间是海绵里的水”这句话。
他没迟到太多,保安见是他,没多拦便放人进去了。黄少天跑着上楼,楼梯被他踩得噔噔响,却没人来制止他。
死气沉沉的,黄少天撇撇嘴,飞进了教室。沿途的同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眼角的余光都没分他半点。
黄少天也不在意,反正他只为一人而来。他放轻了脚步,一点一点移动到自己的座位上,凑过去看喻文州,他居然在看英语书!黄少天痛心疾首地低声说道:“哇文州你复习教科书?要不要这么浪费时间啊!复习英语找你黄少啊,分分钟带你飞出个满分来!”
他看见喻文州扭头了,动作很慢,不知道是脖子僵了还是反应迟钝。黄少天冲他笑了笑,朝前排仍活力满满的同学挥手,另一只手拽起喻文州的水壶直接对嘴喝了。
这是他养成的坏习惯——对嘴喝喻文州的水,但他不想改。
喝够了,黄少天放下的水壶还没放稳,他便落入了喻文州的怀抱,脑袋顺势埋在他肩膀上。
“怎么了?”黄少天声音有点闷,他们很少拥抱,喻文州的拥抱很陌生,却令他安心。
“少天,想你了。”喻文州像是在进行情人间的耳语,黄少天一个战栗,哼哼笑着掩饰他一瞬间的不自然:“喻班长你几岁了啊你这是想妈妈吗,好幼稚!不对啊我怎么说也得是你爸啊……”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了:“我会很自作多情误会你喜欢我的。”
不知道抱了多久,喻文州终于松手了,朝他眨眨眼睛:“黄少带我飞?”
“好啊。”黄少天翻出他的笔记本,庆幸自己总习惯带着它,凑到喻文州耳边说话。喻文州依旧没有躲,乖乖坐着听他讲,耳朵渐渐红了,黄少天心不在焉地讲着。他想欢呼,想尖叫,想冲到操场上跑个五分钟的一千米,想去大喊“喻文州我爱你”,但所有的想法都化为一个个英语单词,从他的嘴里输出,再输入喻文州的耳朵里。
他没停,喻文州没喊停。他不知疲倦,晚自习倒嫌累了。
下课了。
大半个班的同学应声而起,带着早就收拾好的东西跑了,少数人跟喻文州一样,仍是在整理一大堆的练习册和课本。黄少天坐在自己的桌子上,慢条斯理地把笔记本塞回包里,闲扯着什么,尽是些从方士谦那里听来的八卦,仿佛同样的日子还有明天。
喻文州整着他的书,分门别类地列好,慢慢填满书包,即使他的书包看起来要炸了,还是有很多没装。黄少天嘴上嫌他慢,却还是没有自己先走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,无论是家长接还是自己坐车,喻文州都不和他一路,但没有理由,他就是想等。
“少天,我好了。走吧。”喻文州抱起书,对黄少天说道。黄少天从桌子上跳下来:“哎文州我跟你讲我这两周可无聊了!什么垃圾学校真是糟心啊我都不能过来了!哎贵妃发的试卷质量不错我都有两题没做出来。上次你教我的方法很好用我用了好几次,中考要是这个难度就太好啦。哎家里太无聊其实垃圾学校也不错,这里不有你嘛不能来好糟心啊!”说完他便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,语速越来越快不说,居然有重复说的话,简直故作姿态得不像他,喻文州也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。
黄少天暗自恼火。走到楼梯口,他忽然想起来小学时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唱歌的效果,感觉还不错,他朝喻文州笑道:“哎文州,我给你唱歌吧。”
“能听到十大歌手的第一名给我唱歌,荣幸啊。”喻文州还有心思重温这个称号。黄少天高高扬起手臂作势要打他:“好你个喻文州还提!”落下时的力气小得不像话,黄少天都没感觉自己碰到布料了。
黄少天想了几首歌,回忆歌词时脑子里都是历史,只得放弃,挑一首最熟的唱:“哎这一年学的,我好多歌词都记不得了。这样吧,就唱初一那首了。”他打了个响指,自顾自地开始唱,声音近乎呢喃。
他什么也没想,脑子里过歌词,嘴巴里唱歌词,好像现在是初一,他们刚刚认识,还有三年的同窗之时。
即使是以挪的速度走,还是走到了校门口。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,等着黄少天唱完。他用了点技巧,完美地结束了这首歌,就像他准备完美地结束他的初中。
他们走出校门。黄少天严肃地看着喻文州,看了很久很久,久到他觉得这完全是浪费时间,他才有动作。隔着一大摞花花绿绿的练习册,黄少天抱住了喻文州:“文州,明天好好考啊,有我保佑你你肯定可以考上本校的。还有,我喜……想和你上一个高中。”话到嘴边,他一脚刹车阻止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。
黄少天知道如果他今晚说,在这个光线昏暗的地方,在这个中考前的晚上,喻文州绝对不会拒绝他。可他不就是在逼迫了吗?他不喜欢被逼无奈的感觉,他不想逼迫喻文州做什么决定。
“嗯,好。”喻文州点点头。黄少天看见了他背后朝这边开过来的车,大概是来接喻文州的吧?黄少天深吸一口气,调整好表情,告别的手还没抬起来,喻文州便贴了过来。
他的嘴唇近在咫尺:“少天,我喜欢你。”
黄少天呆在原地。他眼睁睁地看着喻文州嘴角带笑地上了车,小轿车绝尘而去,他却像根木头一样立在校门口。
缓了一阵,黄少天用手臂挡住脸:“喻文州你是傻子吗你要我怎么好好考试啊!”
这次耳朵红了的人,是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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